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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三章 黎叔的回忆(下)

黎叔的眸光暗淡下来,声音低迷如同自语:“那个傻婉儿,她被我伤害那么深,却还是……那天晚上,她假意说要回到乡下的姥姥家去,再也不纠缠我了,以此为由要与我一醉方休。我信以为真,喝了被她下药的酒,醒来才发现,她竟将清白的身子给了我……之后,婉儿消失得无影无踪,我没找到她,渐渐地,愧疚之意也就淡了,以为她终是想开了,也许找了个好人家嫁了吧。”

黎叔看向溯雪,眸中隐有泪光浮动:“十年后,我的仇家因为杀不了我,竟将她寻了出来,我才知道,我有一个十岁大的儿子——思远。她从没嫁过人,十年来,她忍受着别人的指指点点,一个人辛辛苦苦拉扯大了这个孩子。仇家要我做选择,要么,我自断经脉,要么,杀死她们母子俩……”黎叔全身颤抖,陷入痛苦的回忆中:“婉儿不愿我为难,趁人不备抹了脖子……当场就断了气……”

溯雪看着黎叔通红的双眼,禁不住泪盈于睫,可以想象当时黎叔有多么痛心。

黎叔镇定了一下,继续说道:“我悲愤交加,也不管对方手中还有我的儿子,杀入了人群中。后来,听到思远的哭声,我楞住了,他是我和婉儿之间唯一的牵绊,我不想他有事。于是,我放下了手中的剑,身受重伤昏死过去。后来便是被好心的人放在了五味堂的门口,受慕容太医救命之恩活了下来。”

“那思远呢?他……”溯雪急忙问道。

“不知道。我伤好后曾四处找寻过,找不到。那么小的孩子,也许早就……”黎叔紧握的双手泛红青筋暴起,闭上双眼,两行热泪悄然滑落。

“黎叔,你别难过,天无绝人之路,”溯雪轻轻覆上黎叔紧握成拳的双手,哽咽地安慰着:“你没找到他,也许是他去了别的地方。没关系,我们不是出京了么?我们陪你找去!”

“小姐……”黎叔低下头去,涕泪纵横。两年多了,每个日日夜夜他都在悔恨,悔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撵走婉儿,为什么在她消失之后没有及时将她找回来?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还没出嫁就大着个肚子,她是忍受了多少非议,才生下了孩子?而且还把一个人孩子拉扯大……每每想到这,黎远涛都恨不得死的是自己,他就算死上千百回都抵消不了他犯下的罪过!

溯雪一直默默地陪黎叔坐着,看着他慢慢恢复平静。和黎叔的经历比起来,自己遭受的那点挫折算什么?失去了韩翼就要死要活,实在是太脆弱了。

“小姐,菜上好了,下楼用饭吧!”小环敲敲门,探头进来。

“哦,好。”溯雪还没回过神来。

“小姐,世上没有后悔之药,老奴跟小姐说这些,只是希望小姐认清自己想要的,把握住自己拥有的,好好活着,不要在以后空余悔恨。”

这,就是黎叔肯揭开伤疤的原因么?只为了用他血淋淋的教训告诉自己,好好活着……溯雪的眼睛又一次湿润了……

看着溯雪转身而去的背影,黎叔低头轻叹了一口气。稍早些的时候,韩夕来找过黎叔,请黎叔同意他带溯雪回去一趟,因为溯雪心中还有尚未解开的结,只有让她亲自去解开了这个结,她才能真正地放下。黎叔本来有点犹豫,因为他并不了解韩夕的为人,但是,韩夕带了一个人来到他面前,他便知道,他可以信任韩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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