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章

宣瑛与祁丹椹避开人群,吃了些麻雀肉往山里走去。

他们的当务之急是找个安静之所,再寻找些草药,让宣瑛把伤养好,再想办法与外界取得联系。

也不知走了多久,他们在偏僻闭塞荒无人烟的山里,找到了一处废弃的山神庙。

两人心中一喜,推门而入,里面的场景震惊了他们。

山神庙的地上,摆放着十几个面色烧得通红却冷得牙齿打颤的人,一个个形容枯槁面黄肌瘦,仿佛在等死。

见到门外光线射进来,尚未陷入昏迷的小女孩哑着嗓子道:“这……这是疫病,会、咳咳、会传染你们的……”

不少灾民因严寒天气而高热高寒。

如果一个地方大部分人都感染寒热之症,他们就把这东西当做瘟疫。

其实不过是他们同处相同的环境,生了同样的病而已。

宣瑛与祁丹椹这两天几乎马不停蹄的赶路,这会儿人困马乏,根本不知道下一个能避难的地方在哪儿,两人都不想走了,于是就走了进去。

那个小女孩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们,喊道:“哥哥,你们会被……传染的!村子里不少人都被传染了,传染就死了……”

祁丹椹看着满屋子的人,问道:“我那天发热是不是也这般?”

宣瑛送他一个“你在说什么屁话”的眼神。

祁丹椹不解:“不是吗?”

宣瑛:“你那半死不活的,不停说胡话,哪有人家这般安静?”

祁丹椹:“……”

他是哪只眼睛瞎了,竟然觉得此人有颗赤子之心?

两人查看了山神庙里这些人的症状,算不上太严重,只需要温度降下来就好了。

因宣瑛重伤未愈,祁丹椹就去外面用布包裹着雪球,帮这些人降温。

他本着救一个是一个的想法。

帮灾民降温期间,他从小女孩与这些人的口中得知,他们原本受灾并不严重,只是村子里不少人感染风寒高热。

官府不仅不给他们粮草医药,还以他们村子都感染疫病为由,抢走了粮食,把他们困在村子里等死。

村民反抗,都被那些官兵给杀了……

他们亲眼看到官兵将隔壁村子得病的难民全部屠杀,挖个地窖埋了,还放火烧村子……

宣瑛眼眸中晦暗不明。

他知道朝廷拨的大批赈灾粮草医药,有一大部分没有到灾民手里,就连户部的两位钦差遇害,都是这些人所为,但他没想到那些医药粮草没有一粒到了灾民手里……

不仅如此,他们还抢灾民的粮草,屠杀坑埋灾民。

那巨额赈灾粮草医药,足够西北军两三年的军饷,这若不是太贪,那就是龚州土皇帝想当真皇帝。

他看向祁丹椹时,祁丹椹也看向他。

他们默契的发现自己与对方在想同一件事他们要留在村子里,拿到这些人的口供,将来若是能让这些人上堂作证,那便是最有利的锋刃。

等到黄昏时分,屋子里大部分人体温都降下来了,现在最主要的是保暖。

小女孩本身寒热之症不重,祁丹椹便让她回到村子喊人,将这些人接回家去,否则山神庙四处漏风,这些人再次感染风寒,那无异于等死了。

小女孩裹着众人给她的厚衣服,跑出山神庙,喊来村子里的人。

村子到这里并不远,很快,村民就来了。

兴许是小女孩将祁丹椹与宣瑛救了他们的事,告诉了村民,那些村民一来,就对祁丹椹宣瑛感恩戴德。

他们听闻宣瑛与祁丹椹是外地来龚州探亲的兄弟,被雪灾困在此地。劫匪不仅抢了他们的东西,还把他们毒打一顿。个个露出唏嘘同情之色。

再看到两人衣着褴褛,但皆不是凡物,荣华气度皆非普通人家,于是便相信了他们的话,邀请他们去村子里住。

为了表达感谢,村长将全村唯独两间没有被雪灾影响的房子,让给他们。

两间屋子虽很近,但终究隔了两个院子。

祁丹椹怕有什么变故,毕竟他对村子不熟,对村民也不熟。

想着与宣瑛在一起有个照应,佯装露出为难之色,尴尬微笑冲着村长道:“村长,不用这么麻烦,其实我同他住一间就行。”

继而,他露出害羞黏腻的表情看向宣瑛,问道:“小弟,你说呢?”

宣瑛浑身一震,看着那含羞带怯温柔似水的目光,连忙偏过头去,连祁丹椹喊他“小弟”都没反驳,僵硬的“嗯”了一声。

村长反应好半晌才明白过来,古怪的朝着两人看了眼,脸色憋成了猪肝色。

还不等他开口,就见祁丹椹有什么难言之隐,羞怯至极,忸怩开口,“村长,村子有什么药能消炎化肿,愈合伤口?能帮我找点来吗?最好多找点,我们……我们身上有伤,伤口反复撕裂,没个十斤八斤的,恐怕治不好。现在……现在就要……”

他并不了解村民,所以最好别让他们知道宣瑛身上的伤。

一来,怕人泄露了他们行踪。

二来,怕这附近有匪寇藏匿其中。

所以伪装成断袖是最安全的,既能光明正大的要药,又能光明正大的待在一处,互相照应。

说着,他从怀里摸出两枚碎银子交到村长手里,急切道:“麻烦了!”

现今驱寒止咳等药物难寻,但一般疗伤用药并不难找。

尤其是龚州地处山区,这些药物是极其普遍的。在龚州,上山挖药也是村民一项收入,家家户户都会有些药物。

那声音清凉温柔,有一股让人难以拒绝的魔力,宣瑛仿佛一瞬间不认识眼前这人了。

他为什么扶着桌子站不稳的样子?

什么伤反复撕裂?

什么要?

要什么……

这还是那个刻薄狠辣满腹算计的祁丹椹吗?

他一定是被鬼上身了!

村长浑身一震,似乎明白了祁丹椹在说什么。

难怪他看到这人刚刚连路走都不了,还要他小弟搀扶着。

他也曾给富贵人家做工过,富贵人家那些特殊癖好,他也曾见识过。

有些男子私|密之处开裂几天几夜下不了床的,有些更是花样百出。

再看这男子小弟,从进屋起就在床边半倚靠着,一副腰极其不好的样子……

纵欲成这样,能好吗?

村长接了碎银,便帮祁丹椹找了一箩筐这类药材。

有些被祁丹椹救过的人家知道祁丹椹需要,更是把地窖里摆放着的没什么人收的药物,挑着扁担给祁丹椹送去。

祁丹椹做戏做全套,扶着桌子对村民感恩戴德,在村民走后,他慢慢的将药材挑选归类。

不得不说,龚州虽然毒虫鼠蚁多,穷山恶水,不如其他州郡富裕,但物产着实丰富,就村民送给他的药材,都是些上好的药物。

现今没有制作金疮药的材料,他只能将药物放在水中煮软,捣烂成泥,端进房间里。

宣瑛脑子里不断回顾着祁丹椹那含羞带怯柔情似水的眼神,以及羞赧到极致红红的耳垂……

他不会在悲画扇就是这副样子吧?

他不会在悲画扇伤口反复撕裂吧?

他不会在悲画扇也备了不少此类药物吧?

不,绝不可能,祁丹椹是何许人也,绝不会吃半点亏,他怎么可能让别人伤害他?

一般都是他去伤害别人。

他伤害别人?

他怎么能伤害别人呢?

他怎么能碰别人呢?

他越想越烦躁,最后只剩下一个念头他要回京都把悲画扇给查封。

祁丹椹走进房间,就见宣瑛脸色极其难看,以为自己刚刚说了那些话,让他犯恶心了。

连忙解释:“殿下,这些村民我们并不知根知底,最好不要让对方知道我们受了刀伤,所以我们伪装成断袖,更能方便行事。而且借此在一起,也能有个照应。”

宣瑛知晓祁丹椹用意,但被他这么赤果果说出来,更让他不爽。

他点头道:“本王明白。”

见祁丹椹这般坦诚,他若是扭扭捏捏,岂不是让人贻笑大方,便解开衣衫,露出腰腹部伤口。

那狰狞伤口附近有大片坏死的腐肉,伤口肿起外翻,溃烂生脓。

这要是放到一般人身上,怕是早就去阎王殿报道了,但是宣瑛凭借着强劲的忍耐力,与良好身体底子,至今还能同他谈笑。

他递给宣瑛一个洗干净的包着布帛的木棍,道:“下官要帮殿下清理掉这些坏死的腐肉,殿下你忍耐一下。”

宣瑛这次没拒绝,接过木棍咬在嘴里。

祁丹椹虽不善药理,但他迅速又果断,没一会儿就处理完那些坏死的腐肉,帮宣瑛敷完药。

他清理腐肉时,又快又狠,差点没把宣瑛疼死。

宣瑛想,没个五六年的冤仇,都下不去这个手。

隔壁夜半出恭的村长不小心听到屋内动静,差点石化。

屋内呻|吟声中饱含痛苦,好像是“小弟”发出来的,这人腰得疼到什么地步才会这样痛苦?

这么痛苦怎么就不收敛点呢?

另外一个呢?

伤都那样了,还能反复折腾?

难怪要那么多药物呢?

怕是再这样下去,多少药物都治不好。

这些年轻的有钱人真会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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