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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章 乔迁宴

宋承安自我调节能力还不错,第二日早膳时,陆明齐再见他,已然神色淡然,像无事发生一样。陆明齐觉得有点可惜,但也没再提昨晚的事。

用完膳,几人出门赶路,却换了水路。

宋承安问:“若是走水路,乔迁宴是否会赶不上?”

“不要紧,默之在帮着操持,我们只管到场就好。”

“噢……”

如此慢慢拖延了几天,恰好赶在提前算好的乔迁日前,抵达了京城。

府里已经焕然一新,大到房内桌椅陈设,小到花园内的假山花草、池塘里的锦鲤乌龟,一应物件,应有尽有。

夏冰也已经将府里带来的那些以及新挑选入府的侍女小厮安排妥帖,各司其职,从膳房采买烹煮到花园洒扫,从巡逻班次到掌夜值守,皆已开始运作,即刻便可入住。

陆明齐满意得很,安排冬青先带宋承安将东西搬入府,他则带着金观音入宫面圣。

“舅父。”陆明齐将木盒子呈上,“明齐幸不辱命,已将观音像取回。”

公公将盒子打开,呈到萧坻面前,他随意看了一眼,点点头:“你将其送去太平殿,禀报太后,说陆小世子已回京。”

“是。”

萧坻这才又看向陆明齐:“起来吧,这些天玩得可开心?”

“回禀舅父,尚可。”

“少给朕嬉皮笑脸的!”萧坻轻斥,“你可是轻松了,苦了朕,横竖不是人。”

“多谢舅父解围。”陆明齐大大方方鞠了个躬道谢。

“回来后,可有去向你母亲请过安?”

陆明齐顿了顿:“不曾,想着先来舅父这交差,晚些再去。”

“你母亲前半辈子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,很少遇到挫折,连你父亲这种硬骨头都被她啃下来了,居然折在你身上,难免心里不痛快,你快些服个软,多哄哄她,别搅得朕这也不得安生。”

陆明齐笑嘻嘻地拱手:“是,明齐先去给皇祖母请个安,待会便回府去给她请安。”

“还有,你的乔迁宴,不宜大办,且你母亲正在气头上,恐怕……”

“我明白的舅父,正好节省开支了。”

陆明齐求见时,太后正在擦拭那尊观音像。

“见过皇祖母,皇祖母万福金安。”

“起来吧,齐儿,路上辛苦,可有累着?”

陆明齐回答:“不辛苦,能为皇祖母效劳,是孙儿荣幸,不觉得累。”

“好孩子,过来。”

陆明齐恭顺地凑到了太后面前,她轻抚着陆明齐脸庞:“你是个好孩子,我知你不易,也知你有苦难言,但我也无能为力。”

“这尊观音,是你祖父当年所留,皇帝送到我这来,说是留个纪念。但其实我也没什么好留念的,如今礼佛也只是为了静心。若是它真有祝祷加持,护着你也是一样的,就当祖母送你的乔迁贺礼吧。”

陆明齐没有推拒,双手接过观音像,慈眉善目的金像泛着柔和的光辉,带着安定与祥和,陆明齐小心地捧着:“谢皇祖母。”

陆明齐带着金观音从太平殿出来,一个眼熟的嬷嬷拦住了他的去路。

“小世子,越贵妃有请。”

“你还知道回来?”一见陆明齐,越贵妃便板着脸质问。

陆明齐行了个礼,扬起笑脸吊儿郎当地问:“越姨母这是想明齐了?刚巧,我这儿有一串云芦带回来的……”

“少在这嬉皮笑脸地装傻充愣,严肃点。”

陆明齐缓缓收了笑容:“您也如此,舅父如此,我是连笑也错了么?那便不笑了吧。越姨母有何指教?”

“这是什么态度?你给我跪下,没良心的东西!”

陆明齐撩起下摆,跪得十分干脆。

“你母亲含辛茹苦养育你多年,如今你却为了一个男人要分府,明齐,你虽不是饱读诗书,却也学过几年字,孝悌二字全然抛诸脑后了吗?”

陆明齐皱了皱眉:“这事与承安有何关?姨母若要责怪,不如先好好教教大哥何为兄友弟恭?”

“宋承安毕竟是外人,德儿是你大哥,对你严厉一点你也合该忍耐,就算是为了这个家,难道就不能让步一下吗?”

陆明齐暗暗捏紧了拳头,没有应话。

“你自小,吃穿用度,姐姐哪样不是选最好的给你?你比宫里的皇子们有过之而无不及啊。为你与淑兰求亲也是为了你好,怎么非但不领情,还与你母亲顶撞,如今又闹着分府,把你母亲气成这样?这像话吗?”

陆明齐鼻子哼气:“若是为我好,便干脆不要生我。”

“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?!”越贵妃怒目圆睁,很是惊讶。

陆明齐自知失言,很快调整了表情:“越姨母,明日外甥正式乔迁,陋室小宴不忍请姨母屈尊,恕外甥失礼了。”

“你真要办乔迁宴?这是打长公主府的脸,谁人敢去?”

“能不能来是客人们该衡量的,主人家只需做好迎宾打算,新府简陋,府内事务繁杂,皆需主人操持,姨母若没有其他想说的,外甥便先告辞了。”

见陆明齐真的要走,越贵妃着急:“站住,你母亲病了你知不知道?在你游山玩水享乐的时候,她为了你的事,忧思过虑,已然病倒了。”

陆明齐脚步一顿:“外甥会向母亲请安,多谢姨母挂念。”

萧没有见他,陆明齐知道,她在等他主动服软,可陆明齐并不打算如她所愿,得到答复之后,干脆利落地起身离去,只转交给老管家一封乔迁宴的请帖。

大婚之日与乔迁之日不过三月只差,却有着云泥之别。

满京官员,除却按律不能到访的,竟无一人到场,而碍于长公主的原因,也大部分人没有送贺礼。

新揭了牌匾,放了爆竹,整个府邸却冷冷清清,陆明齐与宋承安站在门口迎了半天,也仅有零星几个陆明齐生意上的伙伴来。

寒风凛凛,陆明齐探了一下宋承安的手,有些发凉:“外头冷,要不要先进去?”

“我没事的殿下,我陪您一起。”

“云苓,去给世子妃加件外袍。”

“是。”

“陆兄,我没来迟吧?”闻声望去,却是翰林院侍诏之子。

“没呢,尚早!”陆明齐迎了上去,“我还以为你来不了了。”

“哪能啊?陆兄可是我们几个里最有出息、最早分府的一个,我必定要来凑这个热闹!”对方压低了声音,“我刚刚是去接岑兄,他家那老头管得严,爬墙被逮了,现下怕是关着呢,我把他的贺礼一并带来了。”

陆明齐笑:“不打紧,心意我明白的,快进去吧,屋内有碳火,进去烤烤火暖和一下。”

如此迎接了零星几位来宾,宋家的马车总算也到了。

“大哥!大嫂!”宋承平夫妇最先下车,宋承安快步上前,陆明齐紧随其后。

宋承宁和宋承川也来了,手里抱着几个盒子,大嫂开口:“爹爹娘亲不能到场,但是贺礼都是精心挑选的,希望你日后阖府顺利,身体康健。”

宋承安忙示意小厮接过东西:“谢谢嫂嫂,嫂嫂还怀着身孕呢,原本大冷天的就不必来了。”

“那可不行,今儿我可是跟华月约好了,我们许久不见了,她难得能出府,她来了吗?”

大嫂边往里走还边四处张望,宋承平搀扶着她,宋承安小心翼翼地提醒台阶:“二姐到得早,平雁带着她在逛园子呢,我唤丫头去寻她,也快开宴了。”

陆明齐适时递过来一个汤婆子:“嫂嫂,天寒,拿着暖暖手吧。”

“世子有心了。”

至此,陆明齐估摸着能来的宾客也到齐了,拥着宋承安准备进府,一辆马车却忽然停在了门口。

一个宦官打扮的男孩钻了出来,陆明齐与宋承安定睛一看,竟是萧瑾旭!

萧瑾旭抱着个长木盒子,许是东西太重,有些狼狈地走到了两人面前,冬青赶忙接过。

“哥,母妃不让我来,我只能偷偷出来一趟,马上又得回去,不然要被发现了。”

陆明齐无奈:“非跑这一趟做什么,你不能来我又不会说你什么。”

“不,我要用实际行动表示对你的支持!母妃与姑母都是老古板,我觉得这件事你没错!小师傅更没错!你是我们的楷模!”萧瑾旭举着拳头愤愤地说着。

“好了好了,赶紧回去,被姨母发现,少不了一顿打!”陆明齐将萧瑾旭塞回马车里,揉了揉他的脑袋,“笨蛋就别担心那么多,顾好你自己就好。”

如此,正堂里最终也勉勉强强坐够了四桌人,热热闹闹地开了席。

酒过三巡,陆明齐起身去旁桌敬酒,连宋承宁都看出来陆明齐的不对劲,小声问宋承安:“我这男嫂子,果然是被公主府赶出来的吧?”

宋承安没回话,宋承平倒是敲了一下他的脑袋:“坐好,成何体统。”

宋承宁捂着脑袋争辩:“这是家宴,哥哥家的酒席,那么严肃干嘛?”

“家宴怎么了?家宴也该守规矩。”

“二姐~你怎么也这么凶啊!”

“更凶的时候你又不是没见过,多大人了还撒娇。”

“好了好了大哥二姐,别总打他……”宋承安无奈,“川儿你也多吃点,对了,我吩咐小厨房打包了一份糕点带回去给风儿芮儿,你待会别忘了拿。”

主桌这边一家子吵吵闹闹,夏默之也笑嘻嘻地携夫人走了过来:“小嫂子,给你介绍一下,这位是我夫人,带她给你见见。”

“世子妃安好。”

宋承安忙起身举起酒杯,与他们夫妇碰了个杯:“今日招待不周,见谅。”

“没事没事,我呀就当来自己家一样,不会跟你们客气。”

宋承安笑:“这次乔迁,都是你操心得多,我再敬你一杯,多谢了。”

“别别别,我跟明齐什么交情啊,不必如此客气,他都喝成那样了,小嫂子少喝点,晚上指不定要闹呢。”

宋承安扭头看陆明齐,也有些忧虑:“那我也就不客套了,改日必定再单独请你夫妇一聚。”

“诶!小嫂子说的,那这顿我二人便先记下了!”

许是主桌上宋承平的气质太严肃,那些个一开始嚷嚷着要“小嫂子”过来敬酒的纨绔,最终也不敢出声,只能一个劲地猛灌陆明齐。

陆明齐倒是配合得很,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倒,喝到最后宋承安都有些不忍心看了。

直到宴席结束,陆明齐几乎站不稳身子,在冬青夏冰的搀扶下才勉强撑着走到门口,跟所有人道别。

宋承安看着这满地狼藉,对府上新管家说道:“夜已深了,先简单把剩菜收拾一下,明早拿去倒泔水,杯盘碗箸太多,明日再清洗也可。”

“是,夫人。”

宋承安皱了皱眉,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,回了房间。

陆明齐好像已经吐了一场,污了的外袍被侍女解开了,只穿了件单薄的里衣。

宋承安把窗户给关上了,走到床边问:“怎么样了?”

云苓吩咐人把痰盂拿出去倒了:“回世子妃,刚吐了一阵,现在看起来脸色好了些。”

两个侍女拿了洗漱的东西进来,云苓接过了放着青盐与白水的托盘,伺候陆明齐含青盐水,漱了口。

宋承安顺手将一旁的空碗拿起来,捧着递到了陆明齐嘴边。

谁料陆明齐瞪着迷糊泛红的眼睛,定定地看了宋承安一会,“咕咚”一声,将那口浓盐水吞了进去。

“!!”宋承安着急,“殿下……要吐出来……”

两人手忙脚乱地重新让陆明齐漱完口,云苓又端上了铜盆,宋承安放下了碗,扭身去拿托盘上的毛巾,准备给陆明齐净手擦脸。

谁料毛巾刚拿起来,听到身后传来很大一声水声,竟是陆明齐直接往前一倒,将脸扎进了水盆里。

“世子!”云苓惊呼,陆明齐整个人软绵绵地卸了力,云苓撑着铜盆又空不出手扶他。

宋承安眼疾手快,连忙拎着陆明齐领子,把人从水盆抓了起来。

这么一闹,脸上、额上和衣领都浸湿了,宋承安用手里的毛巾将他脸上水珠擦干,也不敢再由着他折腾,和云苓一起把他扶上了床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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