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96留了后路, 还不止一条。
只是它习惯推演预测，选出最优解，才会暂时停滞。
其中当然也夹着几分对傅予的内疚。
生日当天亲眼看着喜欢的人坠楼, 而喜欢的人这么做还有自己的原因, 这对情窦初开的少年人来说，是半生都无法走出的阴霾。
更何况傅予骨子里便有偏激的性子，996觉得傅予做出什么都不奇怪。
而罪魁祸首，还遥遥的坐在一旁对傅予指指点点, “他要是真喜欢我，应该夸我全天下最可爱最聪明……”
996现在听见他自夸就害怕：他是喜欢你不是傻。
996：算了, 现在就走吧。
赶紧让陈因学一下怎么做正常人。
真要离开, 陈因反而犹豫起来, “再等等。”
他有点儿不舍。
这段时间是他最穷的时候，但他并不觉得煎熬难过。
996还当他是被点醒了, 心有所悟, 便默不作声的隐去。
谁知道陈因只等了一天, 就催着它要走。
“你肯定是弄错了，傅予哪儿喜欢我了？他就喜欢写作业。”陈因咬牙切齿的说着，眼睛还瞪了眼在电脑前面忙碌的人。
“以前我离开的时候，我那些家人朋友还会为我伤心几天呢。傅予跟没事儿人一样也就算了, 竟然还沉迷学习。”
陈因哼道, “我还是赶紧离开，以免打扰到他。”
996免不了替傅予说话：他这是把悲伤转为动力了, 心里的难过可不比你从前那些亲人少。
陈因摇着头, “六哥, 这回是你错了。你才跟他见几面，哪儿有我对他的了解多？”
996：认识的时间跟这没关系。
它都带了陈因多少个世界了, 也没想过陈因会做出这种损敌一千，伤友一万的事儿。
不过这还真是陈因能干出来的事儿。
还好它先把陈因拨了出来，没让陈因掺和进主世界的麻烦之中。
996庆幸之余，调整起了时间线。
它给陈因准备的其他身份都是普通人，想要这个世界自行运转，它就不能改变太多。
大富大贵是不可能了，顶多让陈因不饿着肚子，至于之后会发生什么？996现在也不敢确定了。
蓝色的光屏一点点碎开，光点裹上陈因。
正瞧着键盘的人突然开口，“陈因。”
陈因诧异回头望去，还未辨出是巧合还是什么，便已彻底消失。
傅予喊出那个名字之后，自己先愣住了。
他的手指搭在键盘上，几分钟都没有动静。
蒋明刚刚给他转了上一个小程序的钱，他跟蒋明道着谢，便想问陈因，“下午要不要去吃冰淇淋？”
嘴比脑子快，开口之后才意识到，陈因不在了。
也不对，他偶尔还是能感觉到陈因的存在的。
比如他吃冰淇淋的时候，似乎有人在试图阻挠，他写代码的时候，捣蛋的人尤为不满，键盘偶尔会突兀的跳一下。
傅予分不清那是陈因仍然在，还是他的幻觉。
他不敢深想。
分神片刻，傅予便逼着自己继续投入学习之中。
陈因不在，他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学习。
·
八年后。
西北的一个小县城。
“陈因，你怎么了？一直在叹气。”课间，同桌关心的问起来了身旁的少年。
她视线不自觉的漂移，看看陈因白嫩的脸颊，又看看他粉色的唇。
漂亮的像是手机里的明星，跟她们格格不入。
眉间载着一抹哀愁的陈因，垂着睫毛，搭下来的长睫毛跟扇子似的上下一晃，透出主人烦闷的心绪，“没什么。”
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，同桌更担心了，“你说说吧，万一我能帮得上忙呢？”
陈因眼皮颤了两下，思索过后，才抬起来，望向这位好心人，“你能帮上就会帮我？”
那是一双剔透漂亮眼眸，像是懵懵懂懂的小兽，可怜又可爱。
同桌重重的点头，“当然！”
“太好了！谢谢你，游花！”陈因飞快的将手上的试卷和书放到了她桌子上，“那你帮我把今天的作业写了吧。”
游花头点到一半，猛地回神，“作业不行。”
陈因低着头，偷偷抬眼看她一下，又低下头去，委屈的小声嘀咕，“你都答应我了。”
“原来你是骗我的啊。”
“我……”游花张张嘴巴，脸上蹭的红了。
但她仍坚守着底线，苦口婆心的劝陈因，“我们不能在学习上偷懒。”
“王老师说了，学习是我们唯一能走出去的路。陈因，你不想去大城市看看么？你想一辈子待在这里么？”
陈因苦着脸，“我想死。”
他两个都不想选。
游花想了想，咬咬牙，“你要是中午之前把数学试卷写完，我把我的鸡蛋让给你。”
“很简单的，就一小页，我二十分钟就做完了。”
二十分钟一个鸡蛋。
陈因脑袋里算着，总觉得不太划算，他以前……
他以前好像也是这样？
学校对接爱心午餐之前，他好像都没吃过鸡蛋。
他真的没吃过么？陈因总觉得哪里不对。
但他想不出来。
陈因花了不到半分钟，就选择放弃。
他可不为难自己，他现在吃的苦够多了。
陈因叹着气，提起笔，跟第一个选择题对视半天，“游花，你没骗我吧？”
“这一个题目我二十分钟都不一定能写出来。”
“怎么可能！”游花扯过他的试卷，当场花了三十秒算出答案。
“这个是刚讲过的题型啊，昨天上午第三节课讲的，陈因你不记得了？”
陈因怀疑自己，“我真的学过这些东西么？”
“我完全不认识它们啊。”
游花想了想，“那我再给你讲一遍吧。”
陈因难以置信的看她拿起了笔，认认真真划着题干给他分析，中间还会时不时提问。
游花是真想教会他啊！
“怎么样？很简单吧。”
“陈因？陈因！”游花看着陈因一头栽了下去，慌慌张张的去碰陈因，“你怎么……”
“嗯？”陈因迷蒙的点着脑袋，打了个哈欠。
游花呆呆的说出后半句，“睡着了？”
她忧心忡忡的看着陈因，“明年就高考了，你怎么睡得着啊？”
游花低头思考片刻，“不行。”
她拽了拽陈因的凳子，“你站起来学。真的不能再睡了，我们没多少时间了。”
陈因赖在凳子上，死活不肯动，“不是明年么？”
还有那么远呢。
“明年眨眼就到了！”游花跟他抢着凳子。
陈因没抢过她，这姑娘劲儿大的吓人。
等他站起来，游花又开始给他讲题。
蝉鸣声又响了起来。
陈因倚着冰凉的墙壁，打了个哈欠。
“这边就是教学楼了，现在正上自习课呢。”校长压低了声音，一脸感激的冲旁边的人说着，“林医生，真是太感谢你了。”
“我们这儿医疗条件不行，我也挺担心他们的身体状况，毕竟马上都要参加高考了，努力了这么多年，要是功亏一篑，实在可惜。”
“我们应该做的。”林念温声道，“不过我们带来的仪器有限，只能做基础检查。”
“可别谦虚了，我都了解过，您带来的中医西医都有，大部分病都能排查出来的。”
校长同林念说完，声音轻了些，带着隐忧，“说实话，这些孩子有的从小到大都没做过体检。”
“我们会尽力的。”林念点着头，“等帮小西村的人做完检查，就开始给学生们做检查。后天应该就可以，到时候……”
他目光扫过教室里的学生，忽的顿住。
“林医生，怎么了？”校长不放心的追问。
“没什么。”林念回过神来，停下脚步，先跟校长协商好后天的事情，才问起来，“校长，你能帮我问一下那个站着的学生叫什么名字么？”
“他长得有点儿像我以前一个朋友。”
“不用问，这儿的学生我都认识。”校长顺着他的话朝教室里看，“他叫陈因。”
·
我的老板有大病：（闲聊，老规矩十分钟后删）我的老板是曹贼吧！整天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的，一天怀疑八百个人。他朋友刚刚给他打电话关怀了他一下，现在非要我去查他朋友在做什么。
他朋友我是认识的，打了六年交道，脾气特别好一个人，心特别善良。当年我的跟踪技术不太熟练的时候，被他发现了。他没怪我，还邀请我跟他同行，说这样我能交差，也不用那么辛苦。他不介意自己的行踪暴露，只希望能让我老板安心。
多好的人啊！可惜我老板是曹贼。
你们说跟踪技术啊？现在我可是练出来了。这回还是不跟老板朋友说了，我自己辛苦一点儿查吧，免得老板朋友伤心。
我的老板有大病：对不起我刚才说话太大声了……真让我挖到大的了。
医生啊医生，你说你跟我们老板打什么电话？糊涂啊！